星期日, 24 11月 2024

2011初中小说组佳作《零度空间》

从来不相信,我的天空之下,可以是这样的一幅景象……

记忆拉回某个时间点,一个无法忽略的片段。那一天,天空晴朗无云,是一个标准的好天气。但对我来说,却是明朗的过了分,明朗得使我,无法将自己隐蔽在保护色中,保持著模糊的存在感。这种天空之下,一切,都被看得太清楚。

在你转身之后的每一步,似乎是践踏在我的心上,直到痛成了习惯。我没有哭,因为那瞬间,眼泪对我而言亦是太遥远的事了。当下,只有眼皮是尊严最后的防线,我自然地闭上眼。从此,步入零度空间。

闭上眼后,看到的是一片有著无数光晕的黑暗。在其中,我动弹不得,直至我感觉到了彻骨的寒冷。睁开眼来,我发现我身处于一座冰山的山洞之中,洞口布满一根根的冰柱。从冰柱之间望出去,是一片冰洋,已完全冻结的海洋。

我是怎么来到这里的?依稀在印象中,我是被先前那片我称为“无”的黑暗中的一缕光所吸进来的。正回想著,我所坐著的地面忽然结起了一个冰圈,而圈外突起万千冰刺。“这些东西是在保护我吗?看来只有这里是我的容身之处了。”我心道。

像是被什么力量扯出来一样,我回到了现实中。我回忆了一下,确认刚才的场景对我是真实的,且是只属于我的,独一无二的世界。“它叫零度空间。”心中响起一把声音说道。那冰天雪地,那像是要把任何东西都封进冰块般的寒气,的确十分贴合“零度空间”这个名称。

这是第一次造访“零度空间”。虽是毫无预警地进入与退出,但我仍然留有一个证据以证明它并不是个梦境。

我把那冰圈,带到现实世界来了。它围起了我的心,作为最强悍的护卫,它将毫不留情地对任何侵入,或试图侵入者施予最凌厉的攻击,因为,我不允许任何人踏入“零度空间”一步,它是我的领域。

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中,感受到的是越来越微弱的心跳。睡梦中,一个声音重复出现,是那么熟悉却又那样阳生。无论白天黑夜我都在苦苦思索究竟在何时听见过这样一把声音。虽在每次夜幕低垂,半梦半醒的时刻,那把声音总会在耳边游走,但对于吐出的一字一句,始终是模糊不清。

这样的情形持续到了现在这个时刻。不,应该说在刹那之前,终结了。灵魂的悸动越来越孱弱,奄奄一息;意识和记忆,正一点一滴地被吸出冰圈之外,然后冻结成冰……

冻结成冰……而离我远去……

不,我要脱离“零度空间”,为了脱离,我要再度造访它。再次,步入零度空间。

越过了那片“无”的空间之后,我果然又来到了“零度空间”。但情形与上次有所不同,因因为这次我是在山脚下,冰洋岸旁。这里不再如上次造访般宁静,寒风怒吼著,似乎要把我刺穿般;从冰洋上涌来的阵阵寒气,随著呼吸,慢慢地腐蚀著每一寸骨骼。我抬头望著那座冰山,山腰处的冰洞己不复存在,到处布满透明的冰岩。我的视线由下而上,正因为冰岩透明,我的目光依稀在山峰之巅扫过了一个淡淡的身影。

一个身影?一个身影!你完全不能想像我当时的惊骇于万分之一。当下的刹那之间,那身影在我脑海中幻化成了无数妖魔鬼怪,挥之不去。过了好半响,我才恢复镇定,做出了一个决定:我要爬上去看看。说得容易,其实谈何容易啊!首先,以目测的概念,冰山几逾万丈;而冰岩光滑,攀爬之艰又远在寻常山峰之上。但既然已届此地步,已毫无退缩回避的余地。于是咬了咬牙,举步跨上第一块冰岩……

我有点后悔做出了这样一个决定。当我到达山峰时,全身骨架似乎都要散开来一样,也由于这份疲累,让我忽略了一点:我既然能够自下而上透过冰岩看到在山峰上的那个身影,那身影的主人自然也能通过相同的条件看见我,更能留在山上,观察我的一举一动!

果然,一声冷笑自身后传来,我迅速转过身去,想看看究竟什么人能够出现在这里。这一秒,我呆住了,神经突然僵硬,椎梁上冷汗直冒。因为,山顶上有三个人,却可以说只有一个我!首先,我回身的那一刻,见到有两个人面对著我。是两个人,而不是先前猜想的一个,这已令我十分惊异。而更令人震惊的是,那两人的相貌与我的相似程度,岂止十分相像而已,简直是一模一样!一眼看去,就可以得出一个结论:那就是我!的的确的就是我!

我们三人仅有一点可供辨认,那一点却是极大的差异:气质的不同,发自内心,个人气场上的不同。对面的第一个人,表情十分坚毅,一望可知性格属于 十分倔强的类型,眉宇间满布戾气,愤世嫉俗的情绪在脸上表露无遗,丝毫不想做任何的掩饰。而一直隐藏在先前那人身后的另一人,看来十分不安且焦虑,像是眼前发生的一切都为他的心理带来巨大的考验一般。

一个极度敏感,近于神经衰弱病患;一个受到任何刺激,就立即爆发的危险人物,两个都是我。我意识到,我们之间的交流,无需用只言片语,因为是在与自己沟通。如我所料,一把声音在脑中出现,就是先前每晚在我耳边游弋的声音。难怪那么熟悉又那样陌生,我无时无刻都伴随著这把声音,却从来没有仔细聆听过它,因为那是我自己的声音。他们,全是我潜意识中,在特定情感不断增强的状况下产生的,情绪不断累积下,形成了新的灵魂个体,与我共同扎根在这副身躯中。不过我长久以来都毫无拘束地表现出自己的人格,而他们,就被封印在心底最深处。所以在“那一天”,“我”表面上的人格受到强烈冲击,累积了巨大的负面情绪,隐藏人格立即苏醒,抓住稍纵即逝的时机,将我引入零度空间,令我在不变无尽的寒冷中产生错觉,丧失生存的渴望,继而取而代之,让曾经的“我”在世界上永远消失,永远。

那,抱歉了,你们的存在,已成为事实,无法否认。但是,这个事实就让它成为历史吧,再见了……不!你不能这样!我们是一体的……算了吧,不过你逃得过这一次,下一次可没那么幸运了,你趁现在尽管得意吧,你能压抑我们,却无法抹杀我们,只要你露出一丝的松懈,我随时会把你吞噬的,等著吧……

“随时奉陪。”慢慢地,他俩的身影,淡了……“轰隆!”地底一阵又一阵的震动,冰岩一块块地碎裂,然后从山上掉下冰洋,溅起一波又一波的冰粒铺天盖地轰炸著,冰山崩塌,土地龟裂,整个世界从“零度”的枷锁中解脱出来,彻底的毁灭只不过是化“零”为“整”的踏脚石,而现在我的存在,是世界重新洗牌的唯一障碍了……

抽离回到现实之中,睁开眼来,时间仅过去了一刹那,我却有恍若隔世,重见天日之感。自己的心,正慢慢解冻,并不止一颗心在体内,目前有三颗,以后也许会有更多呢。当然,就算你把我剖开来,也是会看到一颗心脏而已。当下,我的心应该是处于百废待兴,破晓之前的黑暗中。

过了些时日之后,我重新来到自己的内心世界,已是截然不同了。心中的景象,只要你想要,随时可以看得到。因为……

你的心,如何操纵,由你自己决定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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